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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撞钟情的炮友

2021-02-01 13:14:15 | 人围观 | 评论:



宁可欣和方风仪一撞钟情,再撞芳心暗许,她呛辣的外表下,其实有一颗敏锐而细腻的心,她根本就是一个心地善良,关心体贴人的美丽女孩,张牙舞爪只是她的表像而已。

其实她早已对英俊雅气的方风仪情根深种,方风仪为了把美人儿追上手!堵人、站岗、送花,只差情歌没唱;所有情人该做的事情,他都一一照单全做了,而这一切,都只为了要她当他的女朋友。

正当二人情投意合,你侬我侬

没想舞国风起云涌,江湖波涛再起--

不打算涉足江湖的方风仪,不得不再次面对江湖,

在这恩恩怨怨的江湖之中,他能否再次全身而退?

他能否再现他的英雄本色……?

第一章

滚滚苦海东逝水,浪花淘尽舞伶泪,火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

下海干舞女,像一般堕落风尘的女子一样,大都是为了钱。

「白云大舞厅」一如往常般,霓虹闪烁,门前车水马龙,里面莺歌燕语,热闹非常,来捧场的客人络绎不绝,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富商名流之类的。

方风仪褪去脸上的稚气,从一个充满理想的大男孩,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。

他亡命国外三年归来之后,在金艾文大班倾囊相授下,「白云大舞厅」的生意蒸蒸日上,他旗下的小姐,一个比一个美艳,一个比一个风骚迷人。

方风仪笑脸迎人地和客人点头打招呼,又叫最好的小姐出来坐台。这时候,阿诚急急地向他走来,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,方风仪眉头微蹙,转身走向前面的卡座。

卡座上,方艳红与客人之间,似乎发生了不甚愉快的事情。

「吕董,请你放尊重点。」拨开不规矩游走在她大腿间的手,方艳红笑容一敛,声音变得冷峻无情。

还是不行,这么多年下海,为什么她还是学不会忍受男人在她身上游栘的手,以她这种身份是早该习惯的。

「艳红,少跟我玩这套,你早让人给上过床,还在这给我装淑女啊!我呸。」吕宋陈矮胖,长一个啤酒肚,他满脸不屑,满嘴胡语,游走在方艳红腿上的手,更没有移开的打算。

「吕董,舞厅的规矩,你是明白的,而我一向是这样的。别以为有钱就能叫舞小姐陪睡觉……我承认,我跟不少男人发生性关系,但都是心甘情愿做的。只要我愿意,有钱也好没钱也无所谓,我不愿意,是没人可强迫我的。」

她虽然是个舞女,但她也是个人,她需要别人的尊重,也有她自己的原则。对于吕宋陈的冷嘲热讽,方艳红丝毫不显得卑微,坚硬不改的脾气依然强烈。

「规矩?规矩和这比起来哪个重要啊?」吕宋陈不屑的口吻依然不改,财大气粗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千元大钞,色眯眯地就往方艳红圆润饱满的胸脯内塞

「杂碎!」没有时间让她冷静,方艳红只觉得万分侮辱,她忿怒的站起,拿起茶几上还斟满着酒的酒杯,把酒辣辣地往吕宋陈身上泼,更是不屑的掏出胸间那一叠大钞往他的脸上甩去。

「贱货!你敢用酒泼我……」吕宋陈没想到眼前的舞小姐如此嚣张,竟敢对他泼酒撒野,他手足无措的跳起,擦拭着脸上的酒清残迹,生气的举起手就往方艳红的脸上甩过去。

他是花钱来找乐的,不是来找气受的,她以为她是什么?在他看来,说得好听是舞女,说得不好听不过是妓女而已,她竟敢给他气受?

「哎呀,吕董,您这在做啥呢,我们艳红惹您生气啦?」方风仪适时的出现,挡住了针锋相对,怒火中烧的两人,他急忙安抚着吕宋陈的不悦。

方风仪是个好大班,私底下对自己旗下的小姐,个个爱护有加。对这种仗着财大气粗就想占舞小姐便宜的客人,他自有应对的办法。

尤其他对方艳红,她皎美的容颜,洁白的肌肤,一双美目流莹顾盼,风姿绰若,加上她从「大夜曲舞厅」跳槽白云舞厅力挺方风仪,更是令他心生怜爱。

「干什么?你瞧瞧,你旗下的小姐对我做了什么?」吕宋陈指着自己的DORUGABA西装,看到名牌西装上的酒渍更是怒不可遏。

「唉,艳红,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?去去去,给我进去休息室反省。」方风仪嘴里虽是责怪,但眼神却暗示着方艳红别再闹事,这里由他来处理就好。

「不小心?方大班,你说话未免太客气了点吧!我一定要她亲口向我道歉赔不是。」吕宋陈态度强硬满面怒容,不让方艳红有任何退路。

「这……这……」方风仪左右为难,沉吟起来。

「大班,这不是我的错,我不会道歉的。」方艳红把俏脸一摆,脾气依然强硬,更表明自己的立场。

「方大班,应该怎么做;要不要赚钱,你自己看着办吧!我相信你是聪明人。」吕宋陈志在必得的露出阴沉沉的笑容。他绝对相信钱才是他们的最爱,不然他们待在这里做啥呢?

「吕董,和气生财嘛,大家各让一步,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吗?大家一向都知道小姐们有票房的顾虑,就算接客,也只有在床上才能碰她们,刚才是您先坏了规矩的,也不能完全怪艳红,当然,艳红也实在太冲动了点,把吕董您洒得全身湿漉漉的。没关系,吕董,这件事我一定负责到底,好不好?」方风仪软硬兼施的动之以情,不希望得罪了这个财神爷。

「这个嘛……」只手托着下巴沉思,吕宋陈的意志开始显得不定,似乎是对自己先坏了规矩引起的争端感到一丝困窘为难,但要一下子就点头答应对方和解,不是显得太没尊严了吗?

「吕董,您大人有大量,就别和艳红那女人家计较这种小事嘛,这传出去对吕董您的声誉有影响啊。」方风仪看准了吕宋陈眼神的犹豫,赶紧再加一把劲。

「算了,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不和这婆娘计较,但今天的消费怎么算?我来这不但没有享乐到,反而受了一肚子气,你说怎么办?」吕宋陈见有机可乘,便开始死皮赖脸的计算起自己的利益。

「不算,当然不能算您的坐台费,外带您的西装,我们还会免费帮您送洗,还有您下回来,我一定请您一瓶XO,吕董,您看这样好不好? 」方风仪眼光一向看得远,见到对方态度稍微缓和,马上不计成本的说道。

「好,我爽,方大班,你为人厚道,我下次来一定捧你的场。哈……哈哈……」吕宋陈对于省下一笔可观的开支,满意的笑着离开。

一场风波就此平息,刚才引发的小小骚动,也归于平静。

舞厅打烊,后面小房间的休息室里。

「艳红,你是越活越糊涂了是不是?」方风仪略带责备的语气,但仍带关心,他实在不知如何教导这个令他担心的女孩。

「大班,你知道那不是我的错。」方艳红没有多做解释,但仍然很强调自己没错。

「我们不谈谁对谁错这个问题,你干这行也这么久了,如何应付客人安抚他们的心,你还学不会吗?」

方风仪摇头叹气,干这一行,千万得罪不得那些客人,他们来这儿还不都是只有一个目的?就是找乐子寻开心嘛,他能帮一次、两次、三次……但若哪一天他不在舞厅里,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?真教人担心

「大班,我知道你关心我,但那已是我最大的忍耐极限了。」方艳红盯着墙壁感到些许的无奈。

「艳红,有些时候忍一忍,总比你被带出场,好一些。」方风仪瞥一眼神情有点空泛的方艳红,打从心底不明白,为什么方艳红情愿被客人带出场任其玩乐,也不愿客人在舞厅里多碰她一下?

「这些细节,我以后会多注意的,大班,你放心吧!」方艳红没有多说什么,空洞的眼神掺杂着几许忧郁。

「有事别闷在心里,告诉我好不好?」方风仪见她神情恍惚,关切的问,他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在疼爱了。

「大班,我会有什么事瞒着你呢?你别想太多了……」方艳红向方风仪敷衍地挥一挥手,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。

「没事就好,打烊了,早点回去休息吧!」方风仪见她不说,也不强迫她,只是提醒她该回去了。

「大班,谢谢你。」方艳红露出由衷的感谢。

「下班吧……」方风仪挥了挥手,心思愈加愁绪。这女孩的自我意识愈来愈强烈了,不知是好是坏啊

这让他想起方寒烟,寒烟也是令他操心的女孩,自从三个多月前,方寒烟因廖竹广强暴江雨涵,在舞厅打了丁大班一耳光,愤而掀桌而去那晚,他和她深谈过后,她便一直没再到舞厅上班。

想当初她从「三人行」西餐厅过来,力挺他的「白云大舞厅」时还满怀信心,自信满满地扬言,要和他纵横舞林,成为一代舞国名花。

但现在,她为了躲廖竹广,连班也不上,他虽然很赞同她离开廖竹广,但这种躲避的办法,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。

廖竹广连着三个多月来舞厅找寒烟,像疯了一般,扯着他问他寒烟的下落,方风仪知道寒烟其实仍在临海别墅,只不过廖竹广不敢到别墅去,而王妈也和寒烟一起撒谎,因此令廖竹广找不着寒烟的下落而已。

想至此,方风仪无奈地叹一声气。

「孽缘──」

真是孽缘,暴殄天物,好好的一个女孩,竟然跟黑道一个臭名昭彰的份子纠缠不休,这是方风仪替方寒烟惋惜不已的地方。

夜,越来越深了,方风仪披着一身的夜色,带着一天的倦怠回到家中。从国外回来,他购置了这间高级公寓,这儿周围的环境不错,室内的装饰也不错,流线型的设计,黑白为主色调,整个房间充斥着一种刚阳之气。

方风仪依窗而立,夜风徐徐,他手握酒杯,心境平和地远眺漆黑夜空下寂静的街景。他啜了一口酒,往事种种浮上心头,前尘旧事也不过是几年之间,但却有份恍如隔世一般。

想起过去,他举起酒杯遥对天空敬了敬,又啜饮一口。明天是大哥陈佑和季友梅的忌日,他??从国外回来,只一次到过大哥的坟前拜祭,明天无论如何,都要到他们的墓前祭悼一番。

没有陈佑,就没有他方风仪,当他刚大学毕业,火车帮发生巨变,将他从原本陈佑羽翼的庇护下,不得不面对江湖中的恩恩怨怨。

那段日子是他最难熬也是最难过的,尤其是在国外,他并不适应那儿的环境,无法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习惯,于是他回来了,回到久别的台湾。

「大哥,没有你,也就没有方风仪,如果当年能早点察觉到迦纳庆的背叛,你和友梅姐都不用死……」

方风仪每想至此,便心如刀割。但死者已焉,来者可追,一切往事已随风飘逝。他又举杯向空中敬了敬,一饮而尽。

夜更深沉,远方有二颗特别明亮的星星,恍惚就是陈佑和季友梅闪烁的笑脸,方风仪仰望着星空好一会儿,才终于离开窗口。

第二天,方风仪站在陈佑和季友梅的坟前,带着几分激动,又带着几分恭敬,默默地凝视着墓碑上那二张遗照。当年,他血洗祭悼式场,枪杀叛徒迦纳庆与市场帮大哥眼镜辉,为陈佑报了大仇。

「大哥、友梅姐,我来看你们了,你们安息吧!」方风仪把手上的鲜花,摆放在二人的坟头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方风仪又默默地哀悼几分钟,转身准备离开。

一个身穿黑衣,戴着墨镜的男子从另一边走过来,看着坟头上的香烛和鲜花,他摘下墨镜。

「你是小方?」男子看着原本瘦削斯文,现在已变得伟岸魁梧的背影,又惊又喜。

方风仪倏然回首,站在他身后的是几年不见的阿猴。

「我是阿猴,你不认得我了?」阿猴热切地上前,拍了拍方风仪的肩膀。

「认得,怎么不认得?」方风仪笑了笑,没想到他会在陈佑的坟前,和以前的兄弟相见。

「小方,你不是在國外嗎?回來怎麼不找以前的兄弟出來聚聚?」阿猴拉著方風儀的手,一改以前對他諸多的不滿。

也許隨著迦納慶的背叛,陳佑的過世,火車幫的解體,令阿猴終於明白方風儀並非是那麼沒用的一個人,尤其是他單槍匹馬,槍殺迦納慶和眼鏡輝,血祭陳佑大哥,令幫中弟兄更對方風儀刮目相看。

「我回來也沒多長時間。」方風儀淡淡地笑了笑。

「今天是大哥的忌日。」阿猴歎了口氣,他也是來拜祭陳佑的,他把一束花放在陳佑的墳前,向墓中的遺像深鞠一躬。

方風儀兩手插在褲袋,一身黑衣褲打扮,鼻樑上架副墨鏡,臉容冷峻,周圍墓碑林立,蒼松秀柏,幽森肅穆,他凝望著陳佑的遺像,心思又飛出很遠。

阿猴拜祭完,轉身拉著方風儀說要好好聚聚,方風儀看他一臉盛情,沉思了半晌,淡淡地點了點頭。雖然以前在火車幫時,他們並未深交,但今天的阿猴的確把他當兄弟般看待。

兩人回到市中心,找了家酒店坐下,阿猴要了一瓶XO,倒了一杯遞給方風儀,自己又倒了一杯。

「沒想到幾年過去了,想當年大哥在世時,火車幫是何等的氣勢。」阿猴幾杯酒下肚,便回憶起當年勇,提起當年事,兩人都不勝唏噓。

「是啊。」方風儀也啜一口酒,當年的陳佑是他心目中的英雄,是他崇拜的偶像,如果沒有當年的慘變,他仍然跟在陳佑的身邊。

阿猴頻頻勸酒,也頻頻說起當年的往事,說到激動之處,更是一杯杯黃酒灌下肚。

「當年,我們都不明白大哥為什麼總是對你另眼相看,我和幫中的弟兄都很不服氣。」阿猴斜著一雙醉眼看著方風儀,又喝了一口酒,搖了搖頭,「後來我才終於明白。」

方風儀只淡淡地笑了笑,他哪會不知道,當年這些弟兄,因為陳佑對他的偏護,而對他格外的討厭,甚至是不服,迦納慶的背叛,更因陳佑對他的另眼相看,而積怨太深。

但畢竟事過境遷,對他格外照顧的陳佑也已去逝,他與幫中兄弟的恩恩怨怨,早已如風飄逝。

「阿猴,過去的事就別提了。」方風儀很有氣度地舉杯輕啜一口。

「不不不,我為過去有眼不識泰山向你道歉。」阿猴豪氣地舉起酒杯,向方風儀敬酒。

「你我兄弟一場,何必為過去的事耿耿於懷?」方風儀也舉起酒杯,和他碰了碰。

「我敬你,你是一条好汉;我佩服你,是你为火车帮报了大仇,我阿猴什么都不懂,只是一个粗人,但我最懂得的是义气。今后只要用得着阿猴的地方,你尽管开口。」阿猴把手上的酒一饮而尽。

难得今天二人前嫌尽释,方风仪也倍觉开心,他和阿猴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,原来的火车帮,因为陈佑的去世早已四分五散。

当年的火车帮和市场帮同失帮主,两帮人马也发生过数次冲突,但终因失去头领,如无头苍蝇般乱闯乱撞,令当时的警局甚为头痛。

在台中另一个与火车帮、市场帮同分一杯羹的洪兴帮,吸纳了部分的火车帮派众,势力迅速扩大,阿猴也加入了洪兴帮。

二人边喝还聊,方风仪看看时间差不多,便向阿猴告别

方风仪回到舞厅,下午茶舞时间还没开始,小姐们已陆续来到,在化妆室及休息室内闲聊。

方风仪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坐在皮椅上,啜饮了一口茶,他一只修长的手放在桌子上,轻敲着节拍,目光落到墙上一幅用以装饰的图案上,图案上是一个捧着水灌的长发女子,白玉雕刻的美女带着一份古典的神秘美感。

方风仪突然从座位上起来,走到外面向阿诚交待了几句,便离开舞厅。

他驾着车来到宁可欣上班的幼儿园前面,他看了看手表,离她下班还有一段时间,他坐在车厢内,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为何会跑到这儿。

幼儿园内,宁可欣带着她班上的小朋友们,在秋千架与滑梯之间玩耍,她手上拿着一面小鼓,指挥着那帮有如小鸟般的小孩,清脆的童声与鼓声,时不时从对面传来。

方风仪坐在驾驶座上,静静地看着对面那抹纤细的身影,嘴角露出一抹几不易察觉的笑容,这小辣椒,很对他的味。

方风仪看着那抹倩影,不觉看得入神,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,他拿着放在车头前面的玫瑰花,推开车门倚车而立,看着宁可欣从幼儿园出来。

宁可欣走出幼稚固,便看见倚车而立的方风仪,她没好气地一翻眼睛,也没打算上前和他打招呼。

「嗨!」方风仪笑容可掬地上前,把手上的红玫瑰递给她。

「你来这儿斡嘛?」宁可欣没接他的玫瑰,她和他也不过是见过二次面??,吃过一顿饭而己,他来找她干嘛?他们很熟吗?

「别这么生疏嘛,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。」方风仪并没理会宁可欣脸上的表情,很热切地把手上的花塞到她的手上。

「是吗?」宁可欣撇了撇嘴,一副不以为然。

「难道不是吗?」方风仪挑了挑眉。

宁可欣瞥他一眼,不过还是接过了那束花,还把秀脸埋在花束里嗅了嗅。

「嗯,好香。」

「那我们走吧!」方风仪看着她乍然而放的笑容,心底荡过一份从没有过的柔情,美女他见得多了,他旗下的小姐,个个美女如云,而眼前的宁可欣,虽及不上他旗下那些小姐们来得美艳,但她自有她的迷人之处。

她那赛白如雪的肌肤,乌溜黑圆的眼睛,总是晶晶亮亮,眨动着一份聪敏自信的神采,小巧细致的秀鼻轻翕,圆润的珠唇不点自红,身上少了股风尘的味道,却多了份秀气慧中的气质。

正是这份气质,令他只想牢牢地抓紧她,不想让她从他的身边溜走。

「去哪儿?」宁可欣抬起头,也不知是因为花香而令她迷醉,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,清逸潇洒、飘散着一股男子气概,她的心里不觉怦然一动。

「你想去哪,我们就去哪。」方风仪看着她的眼睛,那张帅气的脸上,散发着一股磊落的风采。

宁可欣看着他,心底怦怦地乱跳起来,她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,只是呆愣愣地恍起神来。

「可欣!」方风仪见她发呆,忍不住伸手牵着她的手,把她带到自己车前,将她塞进车内。

「干嘛?」宁可欣被塞进车内那刹,倏然从恍神中回过魂来,她浑身张满剌,凶凶地问他,心底暗暗责怪自己像个花痴,被人卖了可能还帮人家数钱。

「去吃饭。」方风仪没好气地瞪她一眼,上一刻她还像个无知的小女孩,而下一刻她却张满浑身的刺。

剌?有点像方安莉,方安莉是他白云大舞厅里有名的带剌玫瑰,那朵带剌的玫瑰,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呢。

「喂,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吃饭了?」宁可欣冲他吼。

方风仪双手握着方向盘,斜睨她一眼。宁可欣见状,不依地大叫起来:

「你看什么看?」

方风仪被她这么一吼,嘴角掀了掀。

宁可欣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凶了点,她抿着红唇嘟起小嘴没吭声,她好像太不礼貌了,一副凶婆娘相。他把她当朋友,而她呢?却几次三番把他当流氓,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嘛,她跟他又不熟,怎么能怪她?

「我先聲明喔,我們不會有後續發展的,你別花心機了。」寧可欣本想好聲好氣跟他說,但說出口的話,仍然很沖。

「你不可以把我當朋友看待?」方風儀轉過臉來瞥她一眼。

「我們又不熟。」寧可欣也瞥他一眼,哂起紅唇嘟嚷。

方風儀笑了笑,這女孩對人的防心極重,不會因為幾句甜言蜜語就暈了頭,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喜歡。

方風儀把車停在餐廳的停車場,彬彬有禮地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,請寧可欣下車。寧可欣跟他來餐廳吃飯也不是頭一次,走入格調高雅,散發著溫馨氣氛的餐廳,寧可欣的心情隨之舒暢起來。

點了餐,方風儀細心地照顧著她,寧可欣突然感到眼前的男子挺不錯的,也不知是不是這兒的燈光太溫馨,他給她一份很貼心的感覺。

或者她應該給他個機會,同時給自己機會?她時常這麼說方安莉,但為何輪到自己,她卻也跟安莉一樣了?

侍應生把他們的餐點送來,方風儀把她喜歡吃的,都放到她跟前。

「吃吧,我們可以從朋友開始,我保證,你會喜歡交我這個朋友。」方風儀吃著餐盤裡的佳餚,自信滿滿地對寧可欣一笑。

「哼,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。」寧可欣卻很不給面子地駁斥他。

「會有什麼鬼主意呢?前二次是我開車不小心,差點撞上你,為表對你的歉意,我請你吃飯是很應該的。」方風儀風度翩翩。

「要說歉意?你上次也說是為了歉意,已經請過了。」寧可欣冷哼一聲,他肚裡在打什麼主意她會不清楚?

「一次不足以表我的誠意,你可以盡情地敲詐我。」方風儀半開玩笑半戲謔地看著寧可欣,要他使一點手段才能追上她,他會使的。

哈!這個男子是什麼人?哪有這麼好康的事?任她敲詐?是不是她不敲詐他?他會皮癢?

「你別有居心喔。」寧可欣可不笨,哪有人這麼慷慨之理?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。

「別有居心倒沒有,但想交你這個朋友,倒是真的。」方風儀笑起來,舉手作投降狀。

「滿街都是人,你怎麼不去隨手抓一個來,卻偏偏挑上我?」寧可欣可不買他的賬,他說的諸很有嫌疑喔。

方風儀被她這句話逗笑了,這小辣椒嗆雖嗆,但卻不失她天真單純的心性。

「是啊,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挑上你。」方風儀話裡有話地,笑瞇瞇地看著她,看著她那張嬌顏上因他的話會有何反應。

他的話說得很噯昧不明,寧可欣霎時滿面漲紅,不自在起來。

「你是什麼意思?」寧可欣差點就掀桌子拍案而起。

「你飽了嗎?」方風儀答非所問,見她拿餐巾擦嘴巴,很體貼地問。

「飽了。」寧可欣揮了揮手,摸了摸飽得脹脹的小腹,甚至打了個飽嗝。

方風儀買了單,到停車場開車,車廂內二人都沒說話,只有徐徐流暢的風聲,以及路面周圍的喧囂聲。

寧可欣因為他剛才那句話,有點心緒不寧起來,聽他說那句話的時候,她的心「噗通」地跳了幾下,不過她很快就鎮靜了下來。

方風儀見她沒說話,他也沒說話,他握著方向盤,並沒把她送回家,而是把車開到山頂上,當他把車停下來,寧可欣才如夢方醒般跳起來。

「這是哪兒?我們為什麼來這兒?」寧可欣一臉慌張地打量周圍。

「你不覺得在這兒看星星,是很浪漫的事情?」方風儀嘴角含笑轉臉看著略帶一點驚慌的寧可欣,她是把他當色狼看還是賊看?她怎麼老是一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神色?

「誰跟你浪漫了?」寧可欣沒好氣地嘟嚷,他到底要幹什麼啊?在這個山頭上,他要把她連皮帶骨吃了,大概也沒人知道。

「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……」方風儀看著前面漆黑夜空下閃爍的星星,突然向她說起他自己的身世。

「哦?」寧可欣瞪著他,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把話題這麼一轉,轉到他的雙親去世上來,他雙親去世,應該跟這些星星沒關係吧?

「那時候我很無措,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?」方風儀低沉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落寞。

「噢。」寧可欣的心情,也隨著他的心情而起伏,大概是她自己是個孤兒,所以也能感同身受吧。「那你被送進孤兒院了嗎?」

「沒有。」方風儀搖了搖頭。

「哦?那你怎麼辦?」寧可欣突然被他的身世緊緊揪著她的心。

「幸虧隔壁的大哥收養了我,把我當弟弟般看待,才令我不至於流浪街頭。」方風儀想起那段從有到無,又從無到有,他是不幸中之萬幸。

「噢,那還好。」寧可欣由衷地輕吐一口氣,想到自己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,真有份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。

「是啊,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,也多虧了那位大哥。」方風儀很感慨,對自己的身世,他從沒像今晚一樣,敞開胸懷讓別人瞭解。

「那位大哥現在人呢?」寧可欣對他充滿好奇,更對他話裡那位大哥充滿好奇,這麼好的人,真是難得。

「他現在已不在人世了。」方風儀神色黯然,想起陳佑,他還沒來得及報答他,他已去逝。

「噢,」寧可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,她不好意思了吐了吐粉舌,「對不起。」

「沒關係。」方風儀看著她那可愛的舉動,眼眸中充滿了柔情,一掃心底的陰霾。

「今晚的星星真亮,月亮也很圓。」寧可欣很明顯地想岔開話題。

方風儀聽她這麼說,從心底發自內心的微笑。

「你呢?說說你自己。」方風儀在月色之下,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眼睛。

「我啊?我沒什麼好說的啦,都差不多吧。」寧可欣揮了揮手,她也是個孤兒,她自覺沒什麼好說的。

方風儀見她不肯說,也沒勉強她。寧可欣說起幼兒園裡的小朋友,說到好笑處,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,說到小朋友的頑皮之處,那張小臉皺起一個小龍包般,充滿不悅。

「你會覺得煩嗎?整天對著那些小鬼頭?」方風儀關切的目光看著臉上表情豐富的寧可欣。

「怎麼會煩?」寧可欣不解地看著方風儀,她在孤兒院,也不都是這樣幫院長帶那些弟弟妹妹們?她對弟弟妹妹們充滿了愛心和耐心,所以她才會選擇當幼兒園老師。

「這麼說你喜歡這份工作囉?」方風儀問。

「當然。」寧可欣用力點頭。

「只要自己喜歡就行。」方風儀點頭。

寧可欣轉臉看著他,她發覺和他說話很輕鬆自在,他的話,很能安撫人不安的心,也許她和他會有個好的開始,在這星光熠熠的夜晚。

內容簡介

寧可欣和方風儀一撞鐘情,再撞芳心暗許,她嗆辣的外表下,其實有一顆敏銳而細膩的心,她根本就是一個心地善良,關心體貼人的美麗女孩,張牙舞爪只是她的表像而已。

其實她早已對英俊雅氣的方風儀情根深種,方風儀為了把美人兒追上手!堵人、站崗、送花,只差情歌沒唱;所有情人該做的事情,他都一一照單全做了,而這一切,都只為了要她當他的女朋友。

正當二人情投意合,你儂我儂

沒想舞國風起雲湧,江湖波濤再起--

不打算涉足江湖的方風儀,不得不再次面對江湖,

在這恩恩怨怨的江湖之中,他能否再次全身而退?

他能否再現他的英雄本色……?

第一章

滾滾苦海東逝水,浪花淘盡舞伶淚,火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

下海幹舞女,像一般墮落風塵的女子一樣,大都是為了錢。

「白雲大舞廳」一如往常般,霓虹閃爍,門前車水馬龍,裡面鶯歌燕語,熱鬧非常,來捧場的客人絡繹不絕,當然也少不了那些富商名流之類的。

方風儀褪去臉上的稚氣,從一個充滿理想的大男孩,蛻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大男人。

他亡命國外三年歸來之後,在金艾文大班傾囊相授下,「白雲大舞廳」的生意蒸蒸日上,他旗下的小姐,一個比一個美艷,一個比一個風騷迷人。

方風儀笑臉迎人地和客人點頭打招呼,又叫最好的小姐出來坐台。這時候,阿誠急急地向他走來,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,方風儀眉頭微蹙,轉身走向前面的卡座。

卡座上,方艷紅與客人之間,似乎發生了不甚愉快的事情。

「呂董,請你放尊重點。」撥開不規矩遊走在她大腿間的手,方艷紅笑容一斂,聲音變得冷峻無情。

還是不行,這麼多年下海,為什麼她還是學不會忍受男人在她身上游栘的手,以她這種身份是早該習慣的。

「艷紅,少跟我玩這套,你早讓人給上過床,還在這給我裝淑女啊!我呸。」呂宋陳矮胖,長一個啤酒肚,他滿臉不屑,滿嘴胡語,遊走在方艷紅腿上的手,更沒有移開的打算。

「呂董,舞廳的規矩,你是明白的,而我一向是這樣的。別以為有錢就能叫舞小姐陪睡覺……我承認,我跟不少男人發生性關係,但都是心甘情願做的。只要我願意,有錢也好沒錢也無所謂,我不願意,是沒人可強迫我的。」

她雖然是個舞女,但她也是個人,她需要別人的尊重,也有她自己的原則。對於呂宋陳的冷嘲熱諷,方艷紅絲毫不顯得卑微,堅硬不改的脾氣依然強烈。

「規矩?規矩和這比起來哪個重要啊?」呂宋陳不屑的口吻依然不改,財大氣粗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大疊千元大鈔,色瞇瞇地就往方艷紅圓潤飽滿的胸脯內塞

「雜碎!」沒有時間讓她冷靜,方艷紅只覺得萬分侮辱,她忿怒的站起,拿起茶几上還斟滿著酒的酒杯,把酒辣辣地往呂宋陳身上潑,更是不屑的掏出胸間那一疊大鈔往他的臉上甩去。

「贱货!你敢用酒泼我……」吕宋陈没想到眼前的舞小姐如此嚣张,竟敢对他泼酒撒野,他手足无措的跳起,擦拭着脸上的酒清残迹,生气的举起手就往方艳红的脸上甩过去。

他是花钱来找乐的,不是来找气受的,她以为她是什么?在他看来,说得好听是舞女,说得不好听不过是妓女而已,她竟敢给他气受?

「哎呀,吕董,您这在做啥呢,我们艳红惹您生气啦?」方风仪适时的出现,挡住了针锋相对,怒火中烧的两人,他急忙安抚着吕宋陈的不悦。

方风仪是个好大班,私底下对自己旗下的小姐,个个爱护有加。对这种仗着财大气粗就想占舞小姐便宜的客人,他自有应对的办法。

尤其他对方艳红,她皎美的容颜,洁白的肌肤,一双美目流莹顾盼,风姿绰若,加上她从「大夜曲舞厅」跳槽白云舞厅力挺方风仪,更是令他心生怜爱。

「干什么?你瞧瞧,你旗下的小姐对我做了什么?」吕宋陈指着自己的DORUGABA西装,看到名牌西装上的酒渍更是怒不可遏。

「唉,艳红,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?去去去,给我进去休息室反省。」方风仪嘴里虽是责怪,但眼神却暗示着方艳红别再闹事,这里由他来处理就好。

「不小心?方大班,你说话未免太客气了点吧!我一定要她亲口向我道歉赔不是。」吕宋陈态度强硬满面怒容,不让方艳红有任何退路。

「这……这……」方风仪左右为难,沉吟起来。

「大班,这不是我的错,我不会道歉的。」方艳红把俏脸一摆,脾气依然强硬,更表明自己的立场。

「方大班,应该怎么做;要不要赚钱,你自己看着办吧!我相信你是聪明人。」吕宋陈志在必得的露出阴沉沉的笑容。他绝对相信钱才是他们的最爱,不然他们待在这里做啥呢?

「吕董,和气生财嘛,大家各让一步,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吗?大家一向都知道小姐们有票房的顾虑,就算接客,也只有在床上才能碰她们,刚才是您先坏了规矩的,也不能完全怪艳红,当然,艳红也实在太冲动了点,把吕董您洒得全身湿漉漉的。没关系,吕董,这件事我一定负责到底,好不好?」方风仪软硬兼施的动之以情,不希望得罪了这个财神爷。

「这个嘛……」只手托着下巴沉思,吕宋陈的意志开始显得不定,似乎是对自己先坏了规矩引起的争端感到一丝困窘为难,但要一下子就点头答应对方和解,不是显得太没尊严了吗?

「吕董,您大人有大量,就别和艳红那女人家计较这种小事嘛,这传出去对吕董您的声誉有影响啊。」方风仪看准了吕宋陈眼神的犹豫,赶紧再加一把劲。

「算了,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不和这婆娘计较,但今天的消费怎么算?我来这不但没有享乐到,反而受了一肚子气,你说怎么办?」吕宋陈见有机可乘,便开始死皮赖脸的计算起自己的利益。

「不算,当然不能算您的坐台费,外带您的西装,我们还会免费帮您送洗,还有您下回来,我一定请您一瓶XO,吕董,您看这样好不好? 」方风仪眼光一向看得远,见到对方态度稍微缓和,马上不计成本的说道。

「好,我爽,方大班,你为人厚道,我下次来一定捧你的场。哈……哈哈……」吕宋陈对于省下一笔可观的开支,满意的笑着离开。

一场风波就此平息,刚才引发的小小骚动,也归于平静。

舞厅打烊,后面小房间的休息室里。

「艳红,你是越活越糊涂了是不是?」方风仪略带责备的语气,但仍带关心,他实在不知如何教导这个令他担心的女孩。

「大班,你知道那不是我的错。」方艳红没有多做解释,但仍然很强调自己没错。

「我们不谈谁对谁错这个问题,你干这行也这么久了,如何应付客人安抚他们的心,你还学不会吗?」

方风仪摇头叹气,干这一行,千万得罪不得那些客人,他们来这儿还不都是只有一个目的?就是找乐子寻开心嘛,他能帮一次、两次、三次……但若哪一天他不在舞厅里,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?真教人担心

「大班,我知道你关心我,但那已是我最大的忍耐极限了。」方艳红盯着墙壁感到些许的无奈。

「艳红,有些时候忍一忍,总比你被带出场,好一些。」方风仪瞥一眼神情有点空泛的方艳红,打从心底不明白,为什么方艳红情愿被客人带出场任其玩乐,也不愿客人在舞厅里多碰她一下?

「这些细节,我以后会多注意的,大班,你放心吧!」方艳红没有多说什么,空洞的眼神掺杂着几许忧郁。

「有事別悶在心裡,告訴我好不好?」方風儀見她神情恍惚,關切的問,他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在疼愛了。

「大班,我會有什麼事瞞著你呢?你別想太多了……」方艷紅向方風儀敷衍地揮一揮手,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。

「沒事就好,打烊了,早點回去休息吧!」方風儀見她不說,也不強迫她,只是提醒她該回去了。

「大班,謝謝你。」方艷紅露出由衷的感謝。

「下班吧……」方風儀揮了揮手,心思愈加愁緒。這女孩的自我意識愈來愈強烈了,不知是好是壞啊

這讓他想起方寒煙,寒煙也是令他操心的女孩,自從三個多月前,方寒煙因廖竹廣強暴江雨涵,在舞廳打了丁大班一耳光,憤而掀桌而去那晚,他和她深談過後,她便一直沒再到舞廳上班。

想當初她從「三人行」西餐廳過來,力挺他的「白雲大舞廳」時還滿懷信心,自信滿滿地揚言,要和他縱橫舞林,成為一代舞國名花。

但現在,她為了躲廖竹廣,連班也不上,他雖然很贊同她離開廖竹廣,但這種躲避的辦法,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。

廖竹廣連著三個多月來舞廳找寒煙,像瘋了一般,扯著他問他寒煙的下落,方風儀知道寒煙其實仍在臨海別墅,只不過廖竹廣不敢到別墅去,而王媽也和寒煙一起撒謊,因此令廖竹廣找不著寒煙的下落而已。

想至此,方風儀無奈地歎一聲氣。

「孽緣──」

真是孽緣,暴殄天物,好好的一個女孩,竟然跟黑道一個臭名昭彰的份子糾纏不休,這是方風儀替方寒煙惋惜不已的地方。

夜,越來越深了,方風儀披著一身的夜色,帶著一天的倦怠回到家中。從國外回來,他購置了這間高級公寓,這兒周圍的環境不錯,室內的裝飾也不錯,流線型的設計,黑白為主色調,整個房間充斥著一種剛陽之氣。

方風儀依窗而立,夜風徐徐,他手握酒杯,心境平和地遠眺漆黑夜空下寂靜的街景。他啜了一口酒,往事種種浮上心頭,前塵舊事也不過是幾年之間,但卻有份恍如隔世一般。

想起過去,他舉起酒杯遙對天空敬了敬,又啜飲一口。明天是大哥陳佑和季友梅的忌日,他從國外回來,只一次到過大哥的墳前拜祭,明天無論如何,都要到他們的墓前祭悼一番。

没有陈佑,就没有他方风仪,当他刚大学毕业,火车帮发生巨变,将他从原本陈佑羽翼的庇护下,不得不面对江湖中的恩恩怨怨。

那段日子是他最难熬也是最难过的,尤其是在国外,他并不适应那儿的环境,无法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习惯,于是他回来了,回到久别的台湾。

「大哥,没有你,也就没有方风仪,如果当年能早点察觉到迦纳庆的背叛,你和友梅姐都不用死……」

方风仪每想至此,便心如刀割。但死者已焉,来者可追,一切往事已随风飘逝。他又举杯向空中敬了敬,一饮而尽。

夜更深沉,远方有二颗特别明亮的星星,恍惚就是陈佑和季友梅闪烁的笑脸,方风仪仰望着星空好一会儿,才终于离开窗口。

第二天,方风仪站在陈佑和季友梅的坟前,带着几分激动,又带着几分恭敬,默默地凝视着墓碑上那二张遗照。当年,他血洗祭悼式场,枪杀叛徒迦纳庆与市场帮大哥眼镜辉,为陈佑报了大仇。

「大哥、友梅姐,我来看你们了,你们安息吧!」方风仪把手上的鲜花,摆放在二人的坟头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方风仪又默默地哀悼几分钟,转身准备离开。

一个身穿黑衣,戴着墨镜的男子从另一边走过来,看着坟头上的香烛和鲜花,他摘下墨镜。

「你是小方?」男子看着原本瘦削斯文,现在已变得伟岸魁梧的背影,又惊又喜。

方风仪倏然回首,站在他身后的是几年不见的阿猴。

「我是阿猴,你不认得我了?」阿猴热切地上前,拍了拍方风仪的肩膀。

「认得,怎么不认得?」方风仪笑了笑,没想到他会在陈佑的坟前,和以前的兄弟相见。

「小方,你不是在国外吗?回来怎么不找以前的兄弟出来聚聚?」阿猴拉着方风仪的手,一改以前对他诸多的不满。

也许随着迦纳庆的背叛,陈佑的过世,火车帮的解体,令阿猴终于明白方风仪并非是那么没用的一个人,尤其是他单枪匹马,枪杀迦纳庆和眼镜辉,血祭陈佑大哥,令帮中弟兄更对方风仪刮目相看。

「我回来也没多长时间。」方风仪淡淡地笑了笑。

「今天是大哥的忌日。」阿猴叹了口气,他也是来拜祭陈佑的,他把一束花放在陈佑的坟前,向墓中的遗像深鞠一躬。

方風儀兩手插在褲袋,一身黑衣褲打扮,鼻樑上架副墨鏡,臉容冷峻,周圍墓碑林立,蒼松秀柏,幽森肅穆,他凝望著陳佑的遺像,心思又飛出很遠。

阿猴拜祭完,轉身拉著方風儀說要好好聚聚,方風儀看他一臉盛情,沉思了半晌,淡淡地點了點頭。雖然以前在火車幫時,他們並未深交,但今天的阿猴的確把他當兄弟般看待。

兩人回到市中心,找了家酒店坐下,阿猴要了一瓶XO,倒了一杯遞給方風儀,自己又倒了一杯。

「沒想到幾年過去了,想當年大哥在世時,火車幫是何等的氣勢。」阿猴幾杯酒下肚,便回憶起當年勇,提起當年事,兩人都不勝唏噓。

「是啊。」方風儀也啜一口酒,當年的陳佑是他心目中的英雄,是他崇拜的偶像,如果沒有當年的慘變,他仍然跟在陳佑的身邊。

阿猴頻頻勸酒,也頻頻說起當年的往事,說到激動之處,更是一杯杯黃酒灌下肚。

「當年,我們都不明白大哥為什麼總是對你另眼相看,我和幫中的弟兄都很不服氣。」阿猴斜著一雙醉眼看著方風儀,又喝了一口酒,搖了搖頭,「後來我才終於明白。」

方風儀只淡淡地笑了笑,他哪會不知道,當年這些弟兄,因為陳佑對他的偏護,而對他格外的討厭,甚至是不服,迦納慶的背叛,更因陳佑對他的另眼相看,而積怨太深。

但畢竟事過境遷,對他格外照顧的陳佑也已去逝,他與幫中兄弟的恩恩怨怨,早已如風飄逝。

「阿猴,過去的事就別提了。」方風儀很有氣度地舉杯輕啜一口。

「不不不,我為過去有眼不識泰山向你道歉。」阿猴豪氣地舉起酒杯,向方風儀敬酒。

「你我兄弟一場,何必為過去的事耿耿於懷?」方風儀也舉起酒杯,和他碰了碰。

「我敬你,你是一條好漢;我佩服你,是你為火車幫報了大仇,我阿猴什麼都不懂,只是一個粗人,但我最懂得的是義氣。今後只要用得著阿猴的地方,你儘管開口。」阿猴把手上的酒一飲而盡。

難得今天二人前嫌盡釋,方風儀也倍覺開心,他和阿猴天南地北地閒聊起來,原來的火車幫,因為陳佑的去世早已四分五散。

當年的火車幫和市場幫同失幫主,兩幫人馬也發生過數次衝突,但終因失去頭領,如無頭蒼蠅般亂闖亂撞,令當時的警局甚為頭痛。

在台中另一個與火車幫、市場幫同分一杯羹的洪興幫,吸納了部分的火車幫派眾,勢力迅速擴大,阿猴也加入了洪興幫。

二人邊喝還聊,方風儀看看時間差不多,便向阿猴告別

方風儀回到舞廳,下午茶舞時間還沒開始,小姐們已陸續來到,在化妝室及休息室內閒聊。

方風儀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,坐在皮椅上,啜飲了一口茶,他一隻修長的手放在桌子上,輕敲著節拍,目光落到牆上一幅用以裝飾的圖案上,圖案上是一個捧著水灌的長髮女子,白玉雕刻的美女帶著一份古典的神秘美感。

方風儀突然從座位上起來,走到外面向阿誠交待了幾句,便離開舞廳。

他駕著車來到寧可欣上班的幼兒園前面,他看了看手錶,離她下班還有一段時間,他坐在車廂內,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為何會跑到這兒。

幼兒園內,寧可欣帶著她班上的小朋友們,在鞦韆架與滑梯之間玩耍,她手上拿著一面小鼓,指揮著那幫有如小鳥般的小孩,清脆的童聲與鼓聲,時不時從對面傳來。

方風儀坐在駕駛座上,靜靜地看著對面那抹纖細的身影,嘴角露出一抹幾不易察覺的笑容,這小辣椒,很對他的味。

方風儀看著那抹倩影,不覺看得入神,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,他拿著放在車頭前面的玫瑰花,推開車門倚車而立,看著寧可欣從幼兒園出來。

寧可欣走出幼稚固,便看見倚車而立的方風儀,她沒好氣地一翻眼睛,也沒打算上前和他打招呼。

「嗨!」方風儀笑容可掬地上前,把手上的紅玫瑰遞給她。

「你來這兒斡嘛?」寧可欣沒接他的玫瑰,她和他也不過是見過二次面,吃過一頓飯而己,他來找她幹嘛?他們很熟嗎?

「別這麼生疏嘛,好歹我們也算是朋友。」方風儀並沒理會寧可欣臉上的表情,很熱切地把手上的花塞到她的手上。

「是嗎?」寧可欣撇了撇嘴,一副不以為然。

「難道不是嗎?」方風儀挑了挑眉。

寧可欣瞥他一眼,不過還是接過了那束花,還把秀臉埋在花束裡嗅了嗅。

「嗯,好香。」

「那我們走吧!」方風儀看著她乍然而放的笑容,心底蕩過一份從沒有過的柔情,美女他見得多了,他旗下的小姐,個個美女如雲,而眼前的寧可欣,雖及不上他旗下那些小姐們來得美艷,但她自有她的迷人之處。

她那賽白如雪的肌膚,烏溜黑圓的眼睛,總是晶晶亮亮,眨動著一份聰敏自信的神采,小巧細緻的秀鼻輕翕,圓潤的珠唇不點自紅,身上少了股風塵的味道,卻多了份秀氣慧中的氣質。

正是這份氣質,令他只想牢牢地抓緊她,不想讓她從他的身邊溜走。

「去哪兒?」寧可欣抬起頭,也不知是因為花香而令她迷醉,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,清逸瀟灑、飄散著一股男子氣概,她的心裡不覺怦然一動。

「你想去哪,我們就去哪。」方風儀看著她的眼睛,那張帥氣的臉上,散發著一股磊落的風采。

寧可欣看著他,心底怦怦地亂跳起來,她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,只是呆愣愣地恍起神來。

「可欣!」方風儀見她發呆,忍不住伸手牽著她的手,把她帶到自己車前,將她塞進車內。

「幹嘛?」寧可欣被塞進車內那剎,倏然從恍神中回過魂來,她渾身張滿剌,凶凶地問他,心底暗暗責怪自己像個花癡,被人賣了可能還幫人家數錢。

「去吃飯。」方風儀沒好氣地瞪她一眼,上一刻她還像個無知的小女孩,而下一刻她卻張滿渾身的刺。

剌?有點像方安莉,方安莉是他白雲大舞廳裡有名的帶剌玫瑰,那朵帶剌的玫瑰,還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呢。

「喂,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去吃飯了?」寧可欣衝他吼。

方風儀雙手握著方向盤,斜睨她一眼。寧可欣見狀,不依地大叫起來:

「你看什麼看?」

方風儀被她這麼一吼,嘴角掀了掀。

寧可欣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太凶了點,她抿著紅唇嘟起小嘴沒吭聲,她好像太不禮貌了,一副凶婆娘相。他把她當朋友,而她呢?卻幾次三番把他當流氓,不過也不能全怪她嘛,她跟他又不熟,怎麼能怪她?

「我先聲明喔,我們不會有後續發展的,你別花心機了。」寧可欣本想好聲好氣跟他說,但說出口的話,仍然很沖。

「你不可以把我當朋友看待?」方風儀轉過臉來瞥她一眼。

「我們又不熟。」寧可欣也瞥他一眼,哂起紅唇嘟嚷。

方風儀笑了笑,這女孩對人的防心極重,不會因為幾句甜言蜜語就暈了頭,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喜歡。

方風儀把車停在餐廳的停車場,彬彬有禮地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,請寧可欣下車。寧可欣跟他來餐廳吃飯也不是頭一次,走入格調高雅,散發著溫馨氣氛的餐廳,寧可欣的心情隨之舒暢起來。

點了餐,方風儀細心地照顧著她,寧可欣突然感到眼前的男子挺不錯的,也不知是不是這兒的燈光太溫馨,他給她一份很貼心的感覺。

或者她應該給他個機會,同時給自己機會?她時常這麼說方安莉,但為何輪到自己,她卻也跟安莉一樣了?

侍應生把他們的餐點送來,方風儀把她喜歡吃的,都放到她跟前。

「吃吧,我們可以從朋友開始,我保證,你會喜歡交我這個朋友。」方風儀吃著餐盤裡的佳餚,自信滿滿地對寧可欣一笑。

「哼,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。」寧可欣卻很不給面子地駁斥他。

「會有什麼鬼主意呢?前二次是我開車不小心,差點撞上你,為表對你的歉意,我請你吃飯是很應該的。」方風儀風度翩翩。

「要說歉意?你上次也說是為了歉意,已經請過了。」寧可欣冷哼一聲,他肚裡在打什麼主意她會不清楚?

「一次不足以表我的誠意,你可以盡情地敲詐我。」方風儀半開玩笑半戲謔地看著寧可欣,要他使一點手段才能追上她,他會使的。

哈!這個男子是什麼人?哪有這麼好康的事?任她敲詐?是不是她不敲詐他?他會皮癢?

「你別有居心喔。」寧可欣可不笨,哪有人這麼慷慨之理?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。

「別有居心倒沒有,但想交你這個朋友,倒是真的。」方風儀笑起來,舉手作投降狀。

「滿街都是人,你怎麼不去隨手抓一個來,卻偏偏挑上我?」寧可欣可不買他的賬,他說的諸很有嫌疑喔。

方風儀被她這句話逗笑了,這小辣椒嗆雖嗆,但卻不失她天真單純的心性。

「是啊,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挑上你。」方風儀話裡有話地,笑瞇瞇地看著她,看著她那張嬌顏上因他的話會有何反應。

他的話說得很噯昧不明,寧可欣霎時滿面漲紅,不自在起來。

「你是什麼意思?」寧可欣差點就掀桌子拍案而起。

「你飽了嗎?」方風儀答非所問,見她拿餐巾擦嘴巴,很體貼地問。

「飽了。」寧可欣揮了揮手,摸了摸飽得脹脹的小腹,甚至打了個飽嗝。

方風儀買了單,到停車場開車,車廂內二人都沒說話,只有徐徐流暢的風聲,以及路面周圍的喧囂聲。

寧可欣因為他剛才那句話,有點心緒不寧起來,聽他說那句話的時候,她的心「噗通」地跳了幾下,不過她很快就鎮靜了下來。

方風儀見她沒說話,他也沒說話,他握著方向盤,並沒把她送回家,而是把車開到山頂上,當他把車停下來,寧可欣才如夢方醒般跳起來。

「這是哪兒?我們為什麼來這兒?」寧可欣一臉慌張地打量周圍。

「你不覺得在這兒看星星,是很浪漫的事情?」方風儀嘴角含笑轉臉看著略帶一點驚慌的寧可欣,她是把他當色狼看還是賊看?她怎麼老是一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神色?

「誰跟你浪漫了?」寧可欣沒好氣地嘟嚷,他到底要幹什麼啊?在這個山頭上,他要把她連皮帶骨吃了,大概也沒人知道。

「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……」方風儀看著前面漆黑夜空下閃爍的星星,突然向她說起他自己的身世。

「哦?」寧可欣瞪著他,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把話題這麼一轉,轉到他的雙親去世上來,他雙親去世,應該跟這些星星沒關係吧?

「那時候我很無措,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?」方風儀低沉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落寞。

「噢。」寧可欣的心情,也隨著他的心情而起伏,大概是她自己是個孤兒,所以也能感同身受吧。「那你被送進孤兒院了嗎?」

「沒有。」方風儀搖了搖頭。

「哦?那你怎麼辦?」寧可欣突然被他的身世緊緊揪著她的心。

「幸虧隔壁的大哥收養了我,把我當弟弟般看待,才令我不至於流浪街頭。」方風儀想起那段從有到無,又從無到有,他是不幸中之萬幸。

「噢,那還好。」寧可欣由衷地輕吐一口氣,想到自己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,真有份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。

「是啊,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,也多虧了那位大哥。」方風儀很感慨,對自己的身世,他從沒像今晚一樣,敞開胸懷讓別人瞭解。

「那位大哥現在人呢?」寧可欣對他充滿好奇,更對他話裡那位大哥充滿好奇,這麼好的人,真是難得。

「他現在已不在人世了。」方風儀神色黯然,想起陳佑,他還沒來得及報答他,他已去逝。

「噢,」寧可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,她不好意思了吐了吐粉舌,「對不起。」

「沒關係。」方風儀看著她那可愛的舉動,眼眸中充滿了柔情,一掃心底的陰霾。

「今晚的星星真亮,月亮也很圓。」寧可欣很明顯地想岔開話題。

方風儀聽她這麼說,從心底發自內心的微笑。

「你呢?说说你自己。」方风仪在月色之下,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眼睛。

「我啊?我没什么好说的啦,都差不多吧。」宁可欣挥了挥手,她也是个孤儿,她自觉没什么好说的。

方风仪见她不肯说,也没勉强她。宁可欣说起幼儿园里的小朋友,说到好笑处,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,说到小朋友的顽皮之处,那张小脸皱起一个小龙包般,充满不悦。

「你会觉得烦吗?整天对着那些小鬼头?」方风仪关切的目光看着脸上表情丰富的宁可欣。

「怎么会烦?」宁可欣不解地看着方风仪,她在孤儿院,也不都是这样帮院长带那些弟弟妹妹们?她对弟弟妹妹们充满了爱心和耐心,所以她才会选择当幼儿园老师。

「这么说你喜欢这份工作啰?」方风仪问。

「当然。」宁可欣用力点头。

「只要自己喜欢就行。」方风仪点头。

宁可欣转脸看着他,她发觉和他说话很轻松自在,他的话,很能安抚人不安的心,也许她和他会有个好的开始,在这星光熠熠的夜晚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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